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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單元比較·探究《三顧茅廬》
卻說玄德正安排禮物,欲往隆中謁諸葛亮,忽人報:“門外有一先生,峨冠博帶,道貌非常,特來相探。”玄德曰:“此莫非即孔明否?”遂整衣出迎。視之,乃司馬徽也。玄德大喜,請入后堂高坐,拜問曰:“備自別仙顏,因軍務(wù)倥傯,有失拜訪。今得光降,大慰仰慕之私。”徽曰:“聞徐元直在此,特來一會。”玄德曰:“近因曹操囚其母,徐母遣人馳書,喚回許昌去矣。”徽曰:“此中曹操之計矣!吾素聞徐母最賢,雖為操所囚,必不肯馳書召其子;此書必詐也。元直不去,其母尚存;今若去,母必死矣!”玄德驚問其故,徽曰:“徐母高義,必羞見其子也。”玄德曰:“元直臨行,薦南陽諸葛亮,其人若何?”徽笑曰:“元直欲去,自去便了,何又惹他出來嘔心血也?”玄德曰:“先生何出此言?”徽曰:“孔明與博陵崔州平、潁川石廣元、汝南孟公威與徐元直四人為密友。此四人務(wù)于精純,惟孔明獨(dú)觀其大略。嘗抱膝長吟,而指四人曰:‘公等仕進(jìn)可至刺史、郡守。’眾問孔明之志若何,孔明但笑而不答。每常自比管仲、樂毅,其才不可量也。”玄德曰:“何潁川之多賢乎!”徽曰:“昔有殷馗善觀天文,嘗謂‘群星聚于潁分,其地必多賢士’。”時云長在側(cè)曰:“某聞管仲、樂毅乃春秋、戰(zhàn)國名人,功蓋寰宇;孔明自比此二人,毋乃太過?”徽笑曰:“以吾觀之,不當(dāng)比此二人;我欲另以二人比之。”云長問:“那二人?”徽曰:“可比興周八百年之姜子牙、旺漢四百年之張子房也。”眾皆愕然。徽下階相辭欲行,玄德留之不住。徽出門仰天大笑曰:“臥龍雖得其主,不得其時,惜哉!”言罷,飄然而去。玄德嘆曰:“真隱居賢士也!”
次日,玄德同關(guān)、張并從人等來隆中。遙望山畔數(shù)人,荷鋤耕于田間,而作歌曰:
蒼天如圓蓋,陸地似棋局;世人黑白分,往來爭榮辱:榮者自安安,辱者定碌碌。——南陽有隱居,高眠臥不足!
玄德聞歌,勒馬喚農(nóng)夫問曰:“此歌何人所作?”答曰:“乃臥龍先生所作也。”玄德曰:“臥龍先生住何處?”農(nóng)夫曰:“自此山之南,一帶高岡,乃臥龍岡也。岡前疏林內(nèi)茅廬中,即諸葛先生高臥之地。”玄德謝之,策馬前行。不數(shù)里,遙望臥龍岡,果然清景異常。
玄德來到莊前,下馬親叩柴門,一童出問。玄德曰:“漢左將軍、宜城亭侯、領(lǐng)豫州牧、皇叔劉備,特來拜見先生。”童子曰:“我記不得許多名字。”玄德曰:“你只說劉備來訪。”童子曰:“先生今早少出。”玄德曰:“何處去了?”童子曰:“蹤跡不定,不知何處去了。”玄德曰:“幾時歸?”童子曰:“歸期亦不定,或三五日,或十?dāng)?shù)日。”玄德惆悵不已。張飛曰:“既不見,自歸去罷了。”玄德曰:“且待片時。”云長曰:“不如且歸,再使人來探聽。”玄德從其言,囑付童子:“如先生回,可言劉備拜訪。”
遂上馬,行數(shù)里,勒馬回觀隆中景物,果然山不高而秀雅,水不深而澄清;地不廣而平坦,林不大而茂盛;猿鶴相親,松篁交翠:觀之不已。忽見一人,容貌軒昂,豐姿俊爽,頭戴逍遙巾,身穿皂布袍,杖藜從山僻小路而來。玄德曰:“此必臥龍先生也!”急下馬向前施禮,問曰:“先生非臥龍否?”其人曰:“將軍是誰?”玄德曰:“劉備也。”其人曰:“吾非孔明,乃孔明之友:博陵崔州平也。”玄德曰:“久聞大名,幸得相遇。乞即席地權(quán)坐,請教一言。”二人對坐于林間石上,關(guān)、張侍立于側(cè)。州平曰:“將軍何故欲見孔明?”玄德曰:“方今天下大亂,四方云擾,欲見孔明,求安邦定國之策耳。”州平笑曰:“公以定亂為主,雖是仁心,但自古以來,治亂無常。自高祖斬蛇起義,誅無道秦,是由亂而入治也;至哀、平之世二百年,太平日久,王莽篡逆,又由治而入亂;光武中興,重整基業(yè),復(fù)由亂而入治;至今二百年,民安已久,故干戈又復(fù)四起:此正由治入亂之時,未可猝定也。將軍欲使孔明斡旋天地,補(bǔ)綴乾坤,恐不易為,徒費(fèi)心力耳。豈不聞‘順天者逸,逆天者勞’、‘?dāng)?shù)之所在,理不得而奪之;命之所在,人不得而強(qiáng)之’乎?”玄德曰:“先生所言,誠為高見。但備身為漢胄,合當(dāng)匡扶漢室,何敢委之?dāng)?shù)與命?”州平曰:“山野之夫,不足與論天下事,適承明問,故妄言之。”玄德曰:“蒙先生見教。但不知孔明往何處去了?”州平曰:“吾亦欲訪之,正不知其何往。”玄德曰:“請先生同至敝縣,若何?”州平曰:“愚性頗樂閑散,無意功名久矣;容他日再見。”言訖,長揖而去。玄德與關(guān)、張上馬而行。張飛曰:“孔明又訪不著,卻遇此腐儒,閑談許久!”玄德曰:“此亦隱者之言也。”
三人回至新野,過了數(shù)日,玄德使人探聽孔明。回報曰:“臥龍先生已回矣。”玄德便教備馬。張飛曰:“量一村夫,何必哥哥自去,可使人喚來便了。”玄德叱曰:“汝豈不聞孟子云:‘欲見賢而不以其道,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。’孔明當(dāng)世大賢,豈可召乎!”遂上馬再往訪孔明。關(guān)、張亦乘馬相隨。時值隆冬,天氣嚴(yán)寒,彤云密布。行無數(shù)里,忽然朔風(fēng)凜凜,瑞雪霏霏;山如玉簇,林似銀妝。張飛曰:“天寒地凍,尚不用兵,豈宜遠(yuǎn)見無益之人乎!不如回新野以避風(fēng)雪。”玄德曰:“吾正欲使孔明知我殷勤之意。如弟輩怕冷,可先回去。”飛曰:“死且不怕,豈怕冷乎!但恐哥哥空勞神思。”玄德曰:“勿多言,只相隨同去。”
到莊前下馬,扣門問童子曰:“先生今日在莊否?”童子曰:“現(xiàn)在堂上讀書。”玄德大喜,遂跟童子而入。至中門,只見門上大書一聯(lián)云:“淡泊以明志。寧靜而致遠(yuǎn)。”玄德正看間,忽聞吟詠之聲,乃立于門側(cè)窺之,見草堂之上,一少年擁爐抱膝,歌曰:
鳳翱翔于千仞兮,非梧不棲;士伏處于一方兮,非主不依。樂躬耕于隴畝兮,吾愛吾廬;聊寄傲于琴書兮,以待天時。
玄德待其歌罷,上草堂施禮曰:“備久慕先生,無緣拜會。昨因徐元直稱薦,敬至仙莊,不遇空回。今特冒風(fēng)雪而來。得瞻道貌,實(shí)為萬幸!”那少年慌忙答禮曰:“將軍莫非劉豫州,欲見家兄否?”玄德驚訝曰:“先生又非臥龍耶?”少年曰:“某乃臥龍之弟諸葛均也。愚兄弟三人:長兄諸葛瑾,如今江東孫仲謀處為幕賓;孔明乃二家兄。”玄德曰:“臥龍今在家否?”均曰:“昨?yàn)榇?州平相約,出外閑游去矣。”玄德曰:“何處閑游?”均曰:“或駕小舟游于江湖之中,或訪僧道于山嶺之上,或?qū)づ笥延诖迓渲g,或樂琴棋于洞府之內(nèi):往來莫測,不知去所。”玄德曰:“劉備直如此緣分淺薄,兩番不遇大賢!”均曰:“少坐獻(xiàn)茶。”張飛曰:“那先生既不在,請哥哥上馬。”玄德曰:“我既到此間,如何無一語而回?”因問諸葛均曰:“聞令兄臥龍先生熟諳韜略,日看兵書,可得聞乎?”均曰:“不知。”張飛曰:“問他則甚!風(fēng)雪甚緊,不如早歸。”玄德叱止之。均曰:“家兄不在,不敢久留車騎;容日卻來回禮。”玄德曰:“豈敢望先生枉駕。數(shù)日之后,備當(dāng)再至。愿借紙筆作一書,留達(dá)令兄,以表劉備殷勤之意。”均遂進(jìn)文房四寶。玄德呵開凍筆,拂展云箋。
玄德寫罷,遞與諸葛均收了,拜辭出門。均送出,玄德再三殷勤致意而別。方上馬欲行,忽見童子招手籬外,叫曰:“老先生來也。”玄德視之,見小橋之西,一人暖帽遮頭,狐裘蔽體,騎著一驢,后隨一青衣小童,攜一葫蘆酒,踏雪而來;轉(zhuǎn)過小橋,口吟詩一首。詩曰:
一夜北風(fēng)寒,萬里彤云厚;長空雪亂飄,改盡江山舊。仰面觀太虛,疑是玉龍斗:紛紛鱗甲飛,頃刻遍宇宙。——騎驢過小橋,獨(dú)嘆梅花瘦!
玄德聞歌曰:“此真臥龍矣!”滾鞍下馬,向前施禮曰:“先生冒寒不易!劉備等候久矣!”那人慌忙下驢答禮。諸葛均在后曰:“此非臥龍家兄,乃家兄岳父黃承彥也。”玄德曰:“適間所吟之句,極其高妙。”承彥曰:“老夫在小婿家觀《梁父吟》,記得這一篇;適過小橋,偶見籬落間梅花,故感而誦之。不期為尊客所聞。”玄德曰:“曾見令婿否?”承彥曰:“便是老夫也來看他。”玄德聞言,辭別承彥,上馬而歸。正值風(fēng)雪又大,回望臥龍岡,悒怏不已。
玄德回新野之后,光陰荏苒,又早新春。乃令卜者揲蓍,選擇吉期,齋戒三日,薰沐更衣,再往臥龍岡謁孔明。關(guān)、張聞之不悅,遂一齊入諫玄德。關(guān)公曰:“兄長兩次親往拜謁,其禮太過矣。想諸葛亮有虛名而無實(shí)學(xué),故避而不敢見。兄何惑于斯人之甚也!”玄德曰:“不然,昔齊桓公欲見東郭野人,五反而方得一面。況吾欲見大賢耶?”張飛曰:“哥哥差矣。量此村夫,何足為大賢!今番不須哥哥去;他如不來,我只用一條麻繩縛將來!”玄德叱曰:“汝豈不聞周文王謁姜子牙之事乎?文王且如此敬賢,汝何太無禮!今番汝休去,我自與云長去。”飛曰:“既兩位哥哥都去,小弟如何落后!”玄德曰:“汝若同往,不可失禮。”飛應(yīng)諾。
于是三人乘馬引從者往隆中。離草廬半里之外,玄德便下馬步行,正遇諸葛均。玄德忙施禮,問曰:“令兄在莊否?”均曰:“昨暮方歸。將軍今日可與相見。”言罷,飄然自去。玄德曰:“今番僥幸得見先生矣!”張飛曰:“此人無禮!便引我等到莊也不妨,何故竟自去了!”玄德曰:“彼各有事,豈可相強(qiáng)。”三人來到莊前叩門,童子開門出問。玄德曰:“有勞仙童轉(zhuǎn)報:劉備專來拜見先生。”童子曰:“今日先生雖在家,但今在草堂上晝寢未醒。”玄德曰:“既如此,且休通報。”分付 關(guān)、張二人,只在門首等著。玄德徐步而入,見先生仰臥于草堂幾席之上。玄德拱立階下。半晌,先生未醒。關(guān)、張在外立久,不見動靜,入見玄德猶然侍立。張飛大怒,謂云長曰:“這先生如何傲慢!見我哥哥侍立階下,他竟高臥,推睡不起!等我去屋后放一把火,看他起不起!”云長再三勸住。玄德仍命二人出門外等候。望堂上時,見先生翻身將起,忽又朝里壁睡著。童子欲報。玄德曰:“且勿驚動。”又立了一個時辰,孔明才醒,口吟詩曰:
大夢誰先覺?平生我自知,草堂春睡足,窗外日遲遲。
孔明吟罷,翻身問童子曰:“有俗客來否?”童子曰:“劉皇叔在此,立候多時。”孔明乃起身曰:“何不早報!尚容更衣。”遂轉(zhuǎn)入后堂。又半晌,方整衣冠出迎。玄德見孔明身長八尺,面如冠玉,頭戴綸巾,身披鶴氅,飄飄然有神仙之概。玄德下拜曰:“漢室末胄、涿郡愚夫,久聞先生大名,如雷貫耳。昨兩次晉謁,不得一見,已書賤名于文幾,未審得入覽否?”孔明曰:“南陽野人,疏懶性成,屢蒙將軍枉臨,不勝愧赧。”二人敘禮畢,分賓主而坐,童子獻(xiàn)茶。茶罷,孔明曰:“昨觀書意,足見將軍憂民憂國之心;但恨亮年幼才疏,有誤下問。”玄德曰:“司馬德操之言,徐元直之語,豈虛談哉?望先生不棄鄙賤,曲賜教誨。”孔明曰:“德操、元直,世之高士。亮乃一耕夫耳,安敢談天下事?二公謬舉矣。將軍奈何舍美玉而求頑石乎?”玄德曰:“大丈夫抱經(jīng)世奇才,豈可空老于林泉之下?愿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,開備愚魯而賜教。”孔明笑曰:“愿聞將軍之志。”玄德屏人促席而告曰:“漢室傾頹,奸臣竊命,備不量力,欲伸大義于天下,而智術(shù)淺短,迄無所就。惟先生開其愚而拯其厄,實(shí)為萬幸!”孔明曰:“自董卓造逆以來,天下豪杰并起。曹操勢不及袁紹,而竟能克紹者,非惟天時,抑亦人謀也。今操已擁百萬之眾,挾天子以令諸侯,此誠不可與爭鋒。孫權(quán)據(jù)有江東,已歷三世,國險而民附,此可用為援而不可圖也。荊州北據(jù)漢、沔,利盡南海,東連吳會,西通巴蜀,此用武之地,非其主不能守;是殆天所以資將軍,將軍豈有意乎?益州險塞,沃野千里,天府之國,高祖因之以成帝業(yè);今劉璋暗弱,民殷國富,而不知存恤,智能之士,思得明君。將軍既帝室之胄,信義著于四海,總攬英雄,思賢如渴,若跨有荊、益,保其巖阻,西和諸戎,南撫彝、越,外結(jié)孫權(quán),內(nèi)修政理;待天下有變,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兵以向宛洛,將軍身率益州之眾以出秦川,百姓有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?誠如是,則大業(yè)可成,漢室可興矣。此亮所以為將軍謀者也。惟將軍圖之。”言罷,命童子取出畫一軸,掛于中堂,指謂玄德曰:“此西川五十四州之圖也。將軍欲成霸業(yè),北讓曹操占天時,南讓孫權(quán)占地利,將軍可占人和。先取荊州為家,后即取西川建基業(yè),以成鼎足之勢,然后可圖中原也。”玄德聞言,避席拱手謝曰:“先生之言,頓開茅塞,使備如撥云霧而睹青天。但荊州劉表、益州劉璋,皆漢室宗親,備安忍奪之?”孔明曰:“亮夜觀天象,劉表不久人世;劉璋非立業(yè)之主:久后必歸將軍。”玄德聞言,頓首拜謝。只這一席話,乃孔明未出茅廬,已知三分天下,真萬古之人不及也!
玄德拜請孔明曰:“備雖名微德薄,愿先生不棄鄙賤,出山相助。備當(dāng)拱聽明誨。”孔明曰:“亮久樂耕鋤,懶于應(yīng)世,不能奉命。”玄德泣曰:“先生不出,如蒼生何!”言畢,淚沾袍袖,衣襟盡濕。孔明見其意甚誠,乃曰:“將軍既不相棄,愿效犬馬之勞。”玄德大喜,遂命關(guān)、張入,拜獻(xiàn)金麻禮物。孔明固辭不受。玄德曰:“此非聘大賢之禮,但表劉備寸心耳。”孔明方受。于是玄德等在莊中共宿一宵。次日,諸葛均回,孔明囑付曰:“吾受劉皇叔三顧之恩,不容不出。汝可躬耕于此,勿得荒蕪田畝。待我功成之日,即當(dāng)歸隱。”
玄德等三人別了諸葛均,與孔明同歸新野。玄德待孔明如師,食則同桌,寢則同榻,終日公論天下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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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老師
男,中教高級職稱
市級重點(diǎn)中學(xué)語文語教師,市級骨干教師、優(yōu)秀教師,市語文教學(xué)改革科研組負(fù)責(zé)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