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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年級語文上冊第一單元《比較·探究—<揀麥穗>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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課堂提問

課程內容

《比較·探究—<揀麥穗>》
    在農村長大的姑娘,誰不熟悉揀麥穗這回事兒呢?
    我要說的,卻是幾十年前揀麥穗的那段往事。
    或許可以這樣說,揀麥穗的時節,也許是頂能引動姑娘們的幻想的時節。
    在那月殘星稀的清晨,挎著一個空籃子,順著田埂上的小路,走去揀麥穗的時候,她想的是什么呢?
    等到田野上騰起一層薄霧,月亮,像是偷偷地睡過一覺,重又悄悄地回到天邊,方才挎著裝滿麥穗的籃子,走回自家的破窯洞的時候,她想的又是什么呢?
    哎,她能想什么呢?!
    假如你沒有在那種日子里生活過,你永遠不能想象,從這一粒粒丟在地里的麥穗上,會生出什么樣的幻想!
    她拼命地揀吶,揀吶,一個收麥子的季節,能揀上一斗。她把這麥子換來的錢積攢起來,等到趕集的時候,扯上花布,買上花線,然后,她剪呀,縫呀,繡呀……也不見她穿,也不見她戴。誰也沒和誰合計過,誰也沒找誰商量過,可是等到出嫁的那一天,她們全會把這些東西,裝進新嫁娘的包裹里去。
    不過當她們把揀麥穗時所伴著的幻想,一同包進包裹里去的時候,她們會突然感到那些幻想全都變了味兒,覺得多少年來她們揀呀、縫呀、繡呀,實在是多么傻啊!她們要嫁的那個男人,和她們在揀麥穗、扯花布、繡花鞋的時候所幻想的那個男人,有著多么大的不同,又有著多么大的距離啊!但是,她們還是依依順順地嫁了出去,只不過在穿戴那些衣物的時候,再也找不到做它、縫它時的那種心情了。
    這算得了什么呢?誰也不會為她們嘆一口氣,表示同情。誰也不會關心她們還曾經有過幻想。連她們自己也甚至不會感到過分的悲傷,頂多不過像是丟失了一個美麗的夢。有誰見過哪一個人會死乞白賴地尋找一個丟失的夢呢?

    當我剛剛能夠歪歪咧咧地提著一個籃子跑路的時候,我就跟在大姐姐的身后揀麥穗了。
    那籃子顯得太大,總是磕碰著我的腿和地面,鬧得我老是跌跤。我也很少有揀滿一個籃子的時候,我看不見田里的麥穗,卻總是看見蝴蝶和螞蚱,而當我追趕它們的時候,揀到得麥穗,還會從籃子里重新再掉回地里去。
    有一天,二姨看著我那盛著稀稀拉拉幾個麥穗的籃子說:“看看,我家大雁也會揀麥穗了。”然后,她又戲謔地問我:“大雁,告訴二姨,你揀麥穗做啥?”
    我大言不慚地說:“我要備嫁妝哩!”
    二姨賊眉賊眼地笑了,還向圍在我們周圍的姑娘、婆娘們睒了睒她那雙不大的眼睛:“你要嫁誰嘛?”
    是呀,我要嫁誰呢?我忽然想起那個賣灶糖的老漢。我說:“我要嫁那個賣灶糖的老漢!”
    她們全都放聲大笑,像一群鴨子一樣嘎嘎地叫著。笑啥嘛!我生氣了。難道做我的男人,他有什么不體面的地方嗎?
    賣灶糖的老漢有多大年紀了?我不知道。他臉上的皺紋一道挨著一道,順著眉毛彎向兩個太陽穴,又順著腮幫彎向嘴角。那些皺紋,給他的臉上增添了許多慈祥的笑意。當他挑著擔子趕路的時候,他那剃得像半個葫蘆的后腦勺上的長長的白發,便隨著顫悠悠的扁擔一同忽閃著。
    我的話,很快就傳進了他的耳朵。
    那天,他挑著擔子來到我們村,見到我就樂了,說:“娃呀,你要給我做媳婦嗎?”
    “對呀!”
    他張著大嘴笑了,露出了一嘴的黃牙。他那長在半個葫蘆樣的頭上的白發,也隨著笑聲一齊抖動著。
    “你為啥要給我做媳婦呢?”
    “我要天天吃灶糖哩!”
    他把旱煙鍋子朝鞋底上磕著:“娃呀,你太小哩。”
    “你等我長大嘛。”
    他摸著我的頭頂說:“不等你長大,我可該進土啦。”
    聽了他的話,我著急了。他要是死了,那可咋辦呢?
    他趕緊拿塊灶糖塞進了我的手里。看著那塊灶糖,我又咧著嘴笑了:“你別死啊,等著我長大。”
    他又樂了,答應著我:“我等你長大。”
    “你家住哪噠呢?”
    “這擔子就是我的家,走到哪噠,就歇在哪噠!”
    我犯愁了:“等我長大,去哪噠尋你呀!”
    “你莫愁,等你長大,我來接你!”
    這以后,每逢經過我們這村子,他總是帶些小禮物給我。一塊灶糖,一個甜瓜,一把紅棗……還樂呵呵地對我說:“看看我的小媳婦來呀!”
    我呢,也學著大姑娘的樣子——我偷偷地瞧見過——要我娘找塊碎布,給我剪下個煙荷包,還讓我娘在布上描了花。我縫呀,繡呀……煙荷包縫好了,我娘笑得個前仰后合,說那不是煙荷包,皺皺巴巴的,倒像個豬肚子。我讓我娘收了起來,我說了,等我出嫁的時候,我要送給我男人。
    我漸漸地長大了,到了知道認真揀麥穗的年齡了,懂得了我說的那些話,都是讓人害臊的話,賣灶糖的老漢也不再開那玩笑——叫我是他的小媳婦了。不過他還是常常帶些小禮物給我。我知道,他真的疼我呢。
    我不明白為什么,我倒真是越來越依戀他,每逢他經過我們村子,我都會送他好遠。我站在土坎坎上,看著他的背影,漸漸地消失在山坳坳里。
    年復一年,我看得出來,他的背更彎了,步履也更加蹣跚了。這時,我真的擔心了,擔心他早晚有一天會死去。
    又一年,過臘八的前一天,我約摸著賣灶糖的老漢,那一天該會經過我們村。我站在村口上一棵已經落盡葉子的柿子樹下,朝溝底下的那條大路上望著,等著。
    路上來了一個挑擔子的人。走近一看,擔子上挑的也是灶糖,人可不是那個賣灶糖的老漢。我向他打聽賣灶糖的老漢,他告訴我,賣灶糖的老漢去了。
    我哭了,哭得很傷心。哭那陌生的,但卻疼愛我的賣灶糖的老漢。
    我常想,他為什么疼愛我呢?無非我是一個貪吃的,因為生得極其丑陋而又沒人疼愛的小女孩吧?
    等我長大以后,我總感到除了母親以外,再也沒有誰能夠像他那樣樸素地疼愛過我——沒有任何希求,沒有任何企望的。
    真的,我常常想念他。也常常想要找到,我那個皺皺巴巴的,像豬肚子一樣的煙荷包。可是,它早已不知被我丟到哪里去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979年12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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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老師

女,中教中級職稱

曾獲市教壇新秀、市小學語文學科帶頭人、市優秀班主任等榮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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